张晓强、朱光耀等：与其纠结7%，不如加紧调结构

【10月19日，国家统计局公布前三季度宏观经济数据，数据显示，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6.9%，这是2009年以来GDP增速首次跌破7%。2009年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增长为6.1%，此后6年GDP增速均高于7%。

中国经济能否“保7”？在就业和经济下行压力下，跌破7%会对中国发展带来什么影响？这也是许多人关心的问题。在经济数据公布前的10月17日，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论坛举办了专题讨论会“保7的信心”，邀请了原发改委副主任、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执行副理事长张晓强，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，国务院参事、中国城市规划学会理事长仇保兴，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魏杰，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、央行货币政策委员黄益平教授，中国人民大学金融与证券研究所所长吴晓求教授以及PPF集团最高管理委员会委员Mel Carvill等政府官员和专家学者，一起探讨中国经济7%的问题。本文为部分嘉宾发言实录，经清华大学中国与世界经济论坛授权观察者网发布，特此感谢。】

张晓强：不必总纠结到不到7%

张晓强（原发改委副主任、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执行副理事长）：各位嘉宾、各位老师、各位同学下午好。

今天这个论坛主题叫“保7的信心”，但我的发言想用“实现2015年发展主要预期目标的信心”。因为今年李克强总理所做的政府工作报告，提了9项对年度发展的主要预期目标，包括GDP增长7%左右，CPI涨幅3%左右，城镇新增就业1千万以上，城镇失业率4.5%，进出口增长6%左右，国际收支基本平衡，居民收入增长与经济发展同步，能耗强度下降3.1%以上，主要污染物排放继续减少。所以我认为现在我们讲有信心实现主要发展目标，就不是仅仅只说GDP一项，所以我没有用“保7”这个专注于一点的题目。

前三个季度已经过去了，10月19日国家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前三季度GDP同比增长6.9%，低于7%。从现在已经发布的数据和所了解的一些数据情况看，1到9月的CPI是1.4%，1到9月新增城镇就业发布了1066万，超过了全年预期，进出口是最差的一项，1到9月是-7.9%，这项指标恐怕是大大完不成了。那么对于今年整个再回到GDP增速7%左右，我想简单谈四点看法：

第一，按照现在的数据，今年GDP实现增长6.9%。从大的趋势看，第四季度这一个季度，我认为增速不会有大的变化。从国内来看，经济发展势头有一些下行压力，但不是下滑；从国际来看，第四季度在政治、军事、外交和金融上有一些风险，但没有像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突然爆发这样的大风险。印度的规模比中国小得多，是在去年GDP超过10万亿基础上增长的，所以增量会超过8千亿美元。从这个角度看，中国即使只有6.9%的增速，也是世界主要经济体当中最高的速度之一，是今年世界经济发展的主要力量，这一点来之不易。

第二，随着我们发展方式的转变和产业结构调整，中国经济有很多积极的变化。这种内生的发展动力在增强，内在的韧性在增强。例如今年1到8月份，我们服务业增加值增长了8.4%，比工业增加值高了2.2%。前8个月新兴产业的增速达到10.4%，比整个工业增速6.2%高了4.2%。又比如前三季度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6367元，同比名义增长9.2%，比GDP增长要高一些，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率大概达到60%。

以今年国庆黄金周为例，主要旅游景点都是人挤人。根据旅游局公布的数据，今年黄金周7天全国出行人数7.5亿人次，前三个季度国内旅游是30.3亿人次，旅游消费3万亿，同比增长15.4%。再比如今年前三个季度大体单位GDP能耗下降了5.7%，这个比年度3.1%的目标好得多。另外新能源领域的光伏发电新增装机同比增长100%、风力发电新增装机增长48%，规模都是高居世界首位。这些都是一种积极的变化，体现了我们发展方式转变、结构转型升级的势头非常好，而且这种积极作用今后还会继续增强。换句话说，我们适应新常态的能力在提升。

第三，从宏观经济政策角度来看，我们还是有足够能力做好调控的，包括改革开放创新的红利还在不断释放。如果说货币政策降息降准还有余地，加强政府投资的引导和更好地调动民间投资这方面仍然有空间，“互联网+”、中国制造2025、大众创业、万众创新以及包括“一带一路”、长江经济带、京津冀协调发展这样一些新举措，都会对我们的增长注入新的动力。当然从改革方面来讲，放宽市场准入、推进简政放权、深化国有企业改革，这些工作也在发挥积极的作用，为发展注入新活力，经常举的例子就是工商登记制度改革以后，创业更容易了，今年前三个季度新注册的企业有315万家，一天超过了一万家。

第四，以上讲的是积极方面，实事求是地看，中国经济发展仍然面对压力，经济中仍然有不少风险因素，比如包括钢铁、水泥、煤炭，这样一些产能过剩产业，现在非常困难。简单建筑钢材的价格已经跌到了不到2千块一吨，所以钢铁企业说一斤钢不如一斤白菜。我有一天到一个大众餐馆吃一个炒白菜32块，比钢贵多了。我们过去一些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，像纺织、服装、一般机械制造增速大降，工业利润率降低。

而今年夏天的股市重挫，又深刻地反映了我们存在的金融风险以及证券市场要深化改革、完善制度的紧迫性和重要性。即使我们现在新注册企业一天一万家，反映了工商登记制度改革取得的成效，但是新注册这么多企业，投资人是不是有自己的技术？有没有管理人才？有没有自己的骨干业务队伍，营销渠道？能不能有效破解中小企业融资难、融资贵的瓶颈获得资金？这些问题绝不是仅仅靠一个工商登记制度改革，就能够使中小企业迅速发展，解决好大众创业那么简单的事情。

当然国际经济仍然复苏艰难，俄罗斯三天之内油价一桶涨了5美元，这些地缘政治的影响，外企不振的问题，确实都是我们要客观面对的。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，今年最后一个季度，从政府来讲如何做好定向调控、相继调控和精准调控，还是不可掉以轻心。当然企业如何在这样一个局面下开拓商机，克服困难，进取发展，也是企业界要努力的事情。

最后，我的看法是一定要更重视发展的质量、效益和可持续性。增长7%左右是一个预期目标，在守住就业、居民收入底线和提升发展质量与可持续性的前提下，不必刻意去盯住中国经济增速和预期目标距离7%差0.1%还是0.2%。这个话不是我说的，是今年9月17日习总书记会见参加中美工商界领袖和前高官第七次对话会时，针对美方关注的问题，他所做的回应，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、精辟和实事求是的说明。

刚才休息时，主持人李稻葵教授问我个人对“十三五”中预定的增长速度怎么看？我想借这个机会，做一个算术性的说明。因为我们提出的目标是从2010年到2020年整个GDP和城乡居民收入翻一番，按照这个计算，年均增速应该是7.2%。“十二五”规划期间，就是2011到2015年前4年年均实际增速是8%，今年如果是6.9%，大体说要实现这个翻番目标，“十三五”的实际年均增速大约是6.53%，因此在这个算术计算的基础下，接下来看即将召开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建议怎么提，到底是6.5%-7%还是如何？

谢谢大家。

责任编辑：Alice