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规开采考量
目前,一些闽商的露天矿被大型国企控股。无论挂靠还是被收购,闽商们正在努力使自己的露天煤矿合法化。而政府尽早出台规范,将露天开采“正规化”,对监管方和投资方,都具有正面的意义。
“我国应在有条件的地方优先发展露天煤矿;而环境问题,只要合理规划、做好环评和监督,应该可以控制”。一位业内专家指出。
实际上,露天采煤具有生产能力大、建设周期短、开采成本低、劳动生产率高、吨煤投资低、资源回收率高等一系列优点,世界主要产煤国都大力发展露天开采,露天开采的比重达60%-80%。
记者联系到邬剑明教授时,他正在山西寿阳一处井下自燃的井工煤矿忙活。邬是太原理工大学矿业学院的研究生导师,山西省安全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,是国内最著名的矿井灭火专家。
在邬的职业生涯中,他常和福建煤商打交道。除了山西,他负责技术的内蒙古100多处矿井灭火工程,“老板几乎都是福建人”。
在内蒙古大草原,煤层自燃后,一般采取“剥挖灭火法”,也就是所谓的“大揭盖”、露天开挖,挖出的煤炭资源归灭火人所有。
“内蒙有着成套的煤矿灭火工程法律法规,政府要求灭火后必须回填,要求填得平平的,一点都看不出露天开采过的痕迹”。邬剑明指出,山西的福建煤商几乎没有回填的,相对而言,环境问题较为突出。
邬剑明认为,山西最大的问题是“立法规范没有跟上”,规范的缺乏,导致福建煤商开挖露天煤矿问题丛生。
经过数十年的开采,山西产出了百亿吨煤炭,而废弃矿井井下自燃严重。
仅在山西宁武煤田的腹地宁武县,煤层自燃点就有300多处,露头煤层自燃面积近20平方公里。要治理这些火区,约需要资金10亿元以上,而宁武县是吃饭财政,根本无力治理。
而这,就给民间资本尤其是福建煤商提供了机会。但是,这需要立法的支持。“我们很着急,好好的煤在地下白白燃烧,浪费资源、污染环境,但政府没有资金,而对民资没有政策”,宁武煤炭局一干部说。
邬剑明等认为,矿难频发的一个原因,是井工矿过多,露天煤矿过少;露天开采可以将水、火、瓦斯、煤尘、顶板等“煤矿五害”的危害降至最低。
“新农村”外衣
不规范的露天开采,给各个利益主体均带来了困扰
福建人创办的“露天采煤”,很难拿到正规的煤矿手续,必然导致更多的公关。但由于缺乏规范,在各利益主体的 博弈之下,种种怪现象频发。
博弈
来山西挖煤的闽商,很快适应山西普遍存在的“潜规则”。
从2008年始,山西省国土资源厅多次租用公安直升飞机,对私挖滥采重点地带进行航测;但一些重点监控区域,例如原平、宁武,从未被“逮住”过。而煤老板们,总能提前让挖机等设备“穿上迷彩伪装网”。
在昔阳,为了融洽地方关系,卓杏生的“三都煤业”,去年拿出600万元新建了西大街小学。
在宁武县薛家洼乡洪河村进行“地质灾害治理”的福建商人王某公布称,他曾“一天接待了真真假假5拨记者,只要能够息事宁人就算了”,“2007年政府招商引资,把我们弄来,到现在却不让我们生产,现在每天都有政府职能部门和新闻部门的记者前来监督,逼得我们杀人的心思都有了!”
而对矿区的普通百姓,闽商群体似乎并不在意。据《财经国家周刊》统计,闽商大规模进入山西开展露天采煤后,和当地村民的肢体冲突已经常态化。
程序的不规范,也给福建“煤老板”们带来重创。山西吕梁市纪委常委张黎平向《财经国家周刊》介绍说,孝义市西辛庄镇等地,还发生过多起“毁约”事件。
2008年,西辛庄镇梁家庄村的村干部,引进了外地投资商,准备开发露天煤矿。外地投资商在该村征地453亩,每亩价格商定为2万元。被征地的各户都签了协议同意征地,投资商也将征地款付给了群众。但是,附近村庄亦有开发商开发,所付地价高于该村。
“该村群众不看本村条件与外村的差别,以开发商手续不全为借口,开始上访告状”,最后开发商白付出900余万征地款后,项目永久停工,“钱也不退”。
“新农村”建设
在山西五台县,福建人林继耀创办的天和煤业曾向县政府提交《关于开采中涉及处理农村有关问题请求方案》(下称《方案》)。按照《方案》,山角、铜炉等村的村民将“被新农村”。简单表述,就是“天和”给他们盖几排新房,让他们去过“新农村生活”,空出地盘让福建商人开山挖煤。
让山角村民恐惧的是,附近白家庄镇维湾村福建人搞的“新农村”,几乎都成了危房,“把地基建在填方上导致的”。
维湾村民刘根财的新房房顶,有着篮球宽的裂缝,蓝天白云悠悠可见。和刘根财家一样裂开、部分塌掉的新房,还有刘尚良等数十家。这个宏伟的“农村地质灾害治理”工程,最后以新地质灾害结束——这让山角村民对福建人产生了剧烈的不信任感。
早在去年冬天,“天和”在当地的“剥地皮”已经开工。短短数月,大批挖掘机就已经吃掉了山角村和铜炉村之间的多个山包,并将“山西造林老英雄”、已逝世的胡存官栽下的林地啃掉数十亩。
彼时,“天和”并拿不出任何土地手续,显然,它希望造成既成事实。
7月13日,“天和”的护矿队对阻拦开工的山角村民大打出手,6人重伤住院。
曲线“正规化”
对这场冲突,“天和煤业”的林继耀称,“天和”已被山西煤运集团忻州分公司控股,“我们成了小股东,有事你问煤运去”。
山角村民却称,在山角施工现场的负责人,是清一色的福建人,“他们只是挂靠煤运公司,交点管理费”。
但是,福建煤商卓杏生在和顺县的“鸿润煤业”,却为山角村民的说法提供了佐证。
露天开采的“鸿润煤业”,已被山西煤运集团宣布控股。但卓杏生麾下的卓正投资公司员工声称,“我们是挂靠省煤运集团,是国有自主独立企业”。
该员工的主要工作,就是把10.8176平方公里的矿区“分拆卖出”,“一亩22-25万元,掏钱后你自己开采”。
按规定,每个正规露天煤矿,都应有监管部门审核的总体开采设计;进行开拓采准和剥离工作以前,必须编制施工设计。“鸿润煤业”开采的化整为零,既折射出其管理的混乱,也反映出卓杏生资金链异常紧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