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州城铁开放35亿民间招股 收益模式引争议

2011年11月11日，总投资超过150亿元的温州市域铁路S1线开工建设。

这一项目引全国关注，因为它的业主公司拿出35亿元的额度向民间募集股本金。这是国内城市轨道交通投资首次大额度向民资开放。温州政府并表示，将设计好的投融资方案，使该项目“投资回报率明显高于银行利率”。

高利贷危机，制造业危机，开放民间资本进入垄断行业的呼声高涨，国家层面“新36条”加速酝酿；货币收缩，政府基建投资回落，为保增长急需民资入场接棒。在这样的背景下，温州城铁招民股引发外界诸多联想和困惑。

一个公益性质的交通项目，高于银行存款的收益从何而来？在“跑路潮”尚未平息，企业年关资金链紧绷的时点上，对于民间投资者来说，政府抛出的这个项目，会是馅饼还是陷阱？

民资准入通道：“个人不直接持股”

11日开工的S1线，是温州政府启动的市域铁路线网工程的第一条线路，名为“都市快线”，全长77公里，投资估算152.3亿元。其中一期工程长51.9公里，西起桐岭，东至灵昆，贯通温州的鹿城、瓯海、龙湾三大主城区，要求在2013年完工。

温州市铁路与轨道交通投资集团(下称“铁投”)为此组建了全资子公司温州幸福轨道交通股份有限公司(下称“幸福公司”)，作为项目业主负责S1线的投融资、建设与营运。幸福公司注册资本70亿元，其中50%吸收民资。

“具体的投融资方案，大致是以民间募股的形式进行。”铁投集团相关人士称，S1线开工后，前期投资资金由地方财政投资。之后，幸福公司将采取增资扩股，融入来自民资的股本金。

另有运作该项目的核心人士透露，这次吸收民间投资者，将区分机构和个人。为规避公司法对股份公司股东不得超过200个的上限，初步规定机构投资者股本金额为2000万起。而个人投资者则1万元起都可以参股，上不封限。

但个人资金并不直接进入幸福公司持股，而是采取温州人擅长的民间组团式投资。“具体的路径目前正在商定中，最近密集开会在讨论。”上述人士透露，打算成立一个个人联合形式的机构，个人资金通过银行，由这个机构代持股。

“机构投资不设置退出机制，可依法自行市场操作。”这位人士说，对个人投资者则设立有资金退出机制，政府未来会陆续收购。

不过，铁投集团人士告诉记者，融资方案尚未最后确定，不排除还有变数。

收益率版本：8%？6%？

政府的绣球抛出了，民间投资者反应如何？

“温州在海外的许多侨眷侨属都主动要求参与投资，最近我们接洽得不少。”铁投方面一位人士称。

但许多民间投资者暂持观望态度，甚至有人发出“馅饼还是陷阱”之问。

这当中的核心问题，是市域铁路这一公益性质的项目，将如何回报民间投资者？

对此问题，政府方面目前尚未有公开的具体解答。只有温州官方此前曾向新华社表示，民资在此项目中得到的回报方式，将不是参与利润分红，而是获取固定回报，回报率将会明显高于银行存款利率。

至于“明显高于银行存款利率”具体是多少，目前尚无明确说法，早前曾流传过8%的版本。对此，铁投方面一位人士向记者透露，对于民间机构和个人两路资金，融资方案均设保底收益，具体回报率几经讨论修改，尚未最后确定，目前初步拟为6%。

目前银行利率1年期3.5%，两年期4.4%，3年期5%，5年期是5.5%。“S1线一期的工期并不长，若按计划2011年11月开工，2013年建成，则资金投入期两年后，即可进入回收期。”

但一些机构及个人投资者持怀疑态度：“全世界地铁除了香港都是靠政府补贴在运营，温州一条乡间铁路如何能取得高于银行利率的固定投资回报？”

“我觉得不划算。”一位与幸福公司有过初步洽谈的民资机构负责人对记者说。

他粗略算了一笔账：S1线静态投资152.3亿，如果固定回报明显高于银行存款利率，那么按8%每年计算，年资金成本就是12.1亿元。今后运营成本最保守估计也至少要12亿，这两项合计，市域铁路每天成本支出就有663万元。

现在尚不清楚未来市域铁路的票价，参考其它城市地铁票价2-4元/次，以平均3元/次计算，那么每天保本客流量至少要221万人次。“难道这条铁路真能将温州三个区的人全都拉过来每天来回坐两趟？”

一名旅居西班牙的温州侨属初步咨询过幸福公司，获得答复是个人投资者不能直接从幸福公司分红，但可通过代持股机构间接获红利。“如果比银行利率不是高很多的话，那我不如存银行，谁知道猴年马月才有分红。”她对记者说。

盈利悬念：“想投资首先得爱家乡”

“想投资的人，首先得爱家乡。如果纯粹从获利的角度来看，那是不划算的。”铁投集团一位人士也这么表示。

不过这位人士透露，为了回应投资者对回报的诉求，政府正在研究幸福公司的盈利模式。“正在考虑借鉴香港地铁的模式，主要收入不靠票价，而靠铁路沿线的土地开发和物管。”

这位人士解释说，香港模式就是TOD，即交通引导型的城市轨道交通发展模式，它是以营造商业集聚而非单纯疏导交通为中心。沿线每个站点都会形成繁华的商业中心或城镇，相应获得可观的土地收益回报。“政府可能将会把S1线沿线一些地块交由幸福公司开发经营，具体的土地范围有待进一步测算确定。”

“真能这么做的话，S1线经过温州的三大市中心区，那里的土地是值钱的，如果能自行开发商业地产，经营沿途的广告牌，单单广告收益就远远高过卖票。”一位曾参与过上海轨道交通投资的人士向记者分析。

上述铁投人士表示，市域铁路可以做到资源共享。S1线利用金温铁路部分线路走廊，将来还可能开行到台州、丽水、宁德等周边城市的区域列车，增强温州大都市区的对外辐射力。这样有助做大客流量，也有助催生沿线商业中心，获取相应的收益。

S1线是温州政府运筹的市域铁路网的一部分。这一网络将由四条线路组成，总长301.3公里，设77个站，联通温州主城区、下属各县及境内主要山川河流、风景名胜，总投资约800亿元。其中S2、S4线将于明、后年陆续开工建设。

“这可能是温州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项目，是温州新一届政府最大的城建手笔。”温州官方人士自豪地说。

外界难以想象的是，多年来，温州这座盛产资本和富豪的城市，它的城建设施却一直因资金缺乏而乏善可陈。温州市区迄今没有一座像样的立交桥，以致交通高峰段，老板们的满城豪车为抢道而挤作一团。

之前，政府不是没有过利用民间资本开发城建及公共设施的尝试，但募资成功的不多。民资首先考虑到的是收益问题，在经济泡沫高涨的年代，民资争相追逐房地产、股市的投机收益，而不屑于周期长且回报率不高的公共交通领域。

“现在环境完全不同了，股市低迷，楼市限购，高利贷崩盘，煤炭领域被驱赶，投机潮回落，这种情况下市域铁路项目招民资，或许能取得好的突破。”一位长期研究温州经济的观察人士说，“当然前提是设计好投融资方案和盈利模式，给民间投资者以信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