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汉市政府会否因负债累累而破产？

始于8月初，针对各级地方政府债务的“审计风暴”，再一次把地方债这个敏感而又不容回避的问题，置于聚光灯下。审计署公布的针对36个地方本级政府性债务的审计结果显示，2012年，有9个省会城市本级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率超过100%，最高的达188.95%，如加上政府负有担保责任的债务，债务率最高的达219.57%。若以此估测，武汉已接近负债最高的城市。

如今媒体把武汉称之为国内负债累累最高的城市之一，也并不为过。近期，经济观察报获得的一份来自财政部驻湖北专员办的研究报告显示，截至2012年6月，武汉市债务余额高达2037.05亿元。而2011　年末，武汉市地方政府性债务余额1964.47　亿元，相比较武汉本级政府综合财力1058.22亿元，债务率高达185.64%——已超过美国最高警戒线1.5倍。

更值得警惕的是，2013年和2014年是武汉市政府的偿债高峰时期，其中，2013年偿债规模为310.59亿元，2014年偿债规模为311.76亿元，这就意味着最近两年武汉市政府每天都要偿还大约1亿元的债务。难怪很多武汉市民担心，武汉遭受如此重的偿还周期，武汉市政府会否步美国底特律市的后尘，也面临破产的困境？

其实，武汉市政府除了债台高筑之外，债务的偿还能力也颇受质疑。武汉市政府性债务偿还高度依赖土地收入。仍以2011年为例，武汉政府负有偿还责任债务1435.28亿元，土地出让收入还债648.29亿元，占比超过44%。可见，土地出让收入的多与寡已经与武汉市政府偿债能力密不可分。

很多专家认为，武汉市政府的偿债资金过度依赖于土地收入，很容易受到房地产调控政策和地方土地供求关系的影响，如果土地收入不能达到预期，偿债资金来源就失去了保障。土地收入的不确定性给武汉市债务偿还埋下了很大的潜在风险。

而笔者觉得，随着武汉市城中村改造工程接近尾声，武汉可供出让的土地正在逐步减少，推地成本却在逐步走高，土地财政收入会大幅减少。2013年截止到9月15日，武汉土地出让金收入达到465亿元，与去年同期相比是降低的。显然土地财政的难以为继，会使武汉市政府偿还到期债务的能力大大折贬。

武汉市为啥会负债累累搞城建？

与武汉地方债务直接相关的，是武汉正处在一个大规模城市建设的高峰期。拿武汉市委书记阮成发的话说，“武汉市政基础设施建设，历史欠债太多。”

事实上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，作为华中区域的重镇，武汉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严重滞后。据经济观察报记者了解，一个重要原因是，在分税制改革之前，武汉作为一个“重税区域”，地方财政结余相当有限，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武汉城市建设的投入。

上世纪80年代，武汉市对中央财政的贡献仅次于上海位居全国第二，为全国各计划单列城市之首，但是地方财政积累却是倒数第一。在地方财政留成比例上，各直辖市和计划单列城市一般为30%－50%甚至更多，而武汉仅为16%－17%。历史上，武汉地方财政并不是没有收入，而是大量的收入上缴给中央财政了，导致自身结余有限，严重影响了城市建设。

而武汉城市建设滞后的一个直接结果是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，武汉城市面貌以“脏、乱、差”的形象闻名全国，民间戏言武汉为“中国最大的县城”。城市建设的严重滞后，又反过来制约了武汉的经济发展，尤其对招商引资工作带来了不利影响。在此背景下，如何在短时间内加快武汉的城市基础设施建设，成为武汉政府面临的一道难题。另一个宏观背景则是，2008年底国家四万亿经济刺激政策的出台，为武汉“短期内、大投入”的城市建设带来契机。

笔者认为，和众多其他大城市一样，武汉市政府之所以通过高负债搞城建，是三个因素的综合结果。第一，武汉自身城建发展的需求；第二，四万亿刺激政策带来的宏观环境；第三，对于地方执政者，搞城建比较容易出政绩。对于地方政执者来说，举债搞城建对拉动当地的GDP有着立竿见影的效果，至于债务如何归还，只要在其任职期内不发生债务危机，那就留给下任去处理吧！

大武汉市会不会破产？

现在状况是，一边是武汉市政府债台高筑，而且还要面临今明两年的密集还债区，若没有中央财政托底，如此高的负债率，恐难以为继。而另一边是，根据武汉市城乡建设委员会的最新统计数据，2013年武汉的工地数量高达11012个，这座面积为8494平方公里的城市，工地密度达到1.3个/平方公里。如果没有后续资金的跟上，恐怕出现烂尾现象在所难免。那么武汉市政府会不会步美国底特律市的后尘面临破产的尴尬呢？

笔者认为，这种可能性并不大。美国是联邦制，它们的地方政府在法律、财务上是相对独立的。我国地方政府服从中央政府的统一管理，在管理权限和财务上是不独立的，所以不存在法律意义上的“破产”。

一旦出现像武汉这样的资不抵债的城市，会出现二种情况：一种是银行出现大量坏账，中央政府与上世纪90年代末一样，成立资产管理公司，将银行的坏账剥离给资产管理公司，由资产管理公司来清算债务。另一种是，中央财政会为面临破产的地方政府背书或担保。鉴于我国中央政财负债率并不高，有一定的还偿能力，所以从中短期来看，个别城市或地区出现破产问题，中央政府有能力为其鲁莽的投资行为“买单”。

破产城市越来越多，中央该怎么办？

资料显示，15个目标省会城市中债务压力排名最高的10个为：南京、成都、广州、合肥、昆明、长沙、武汉、哈尔滨、西安和兰州。显然我国很多地方政府都面临负债累累的尴尬局面，且负债规模急剧扩张的压力。如果未来破产城市越来越多，那么中央政府自然也会不堪重负，从长期来看，地方政府债务问题的确值得我们警惕。

有学者认为中国地方政府掌握的资产不少，除了财政收入外，还掌握国企等优质资产。但笔者认为，地方政府“优质资产”变现并非易事。像公路、铁路、机场等基建设施要想变现相当困难，而国有优质资产变现亦不容易，这需要中央政府有壮士断腕的决心。如果通过国有股减持变现，那会造成资本市场的剧烈震荡。所以如果出现大规模地方政府破产，靠变买国有资产来还债，不仅需要决策层的断腕决心、冗长的时间，除非贱卖，要想足额变现并不容易。

也有人认为，我国政府还有3万多亿外汇储备可以变现，用以偿还所欠债务，也绰绰有余。笔者认为，我国的外汇储备虽然体量庞大，用于购买国外的先进技术、紧缺商品和资源是可以的，但是要再用在国内替地方政府还债会造成货币的重复使用，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。因为我国实行的是结售汇制度，当外汇进入我国，当局就以等额的人民币进行收购，外币作为外汇储备，而兑换的人民币则作为基础货币流向社会，显然将外汇储备用于国内，会造成货币重复使用的尴尬问题。

当然也有专家更加干脆，地方政府债务问题通过印钞机可以直接解决。但是我们要明白，鉴于M2规模已经突破百万亿，政府再开印钞机只会更加重经济和社会危机。近年来中国M2存量呈现“加速度”上涨态势。2000年时，M2约为13万亿元，至2008年还未达到50万亿，但近五年来M2的增长上演“狂飙突进”的一幕：2013年已达103万亿，居世界第一，接近全球货币供应总量的四分之一，是美国的1.5倍。如果现在开动印钞机来还地方政府债务，那么用不了多少我国的M2会超过200万亿，甚至300万亿。所以政府印钞票的空间并不大，后果更严重。

盲目的开动印钞机解决不了经济问题，只会加重社会危机。1947年国民党蒋介石宣布金圆券替代法币成为流通货币，并且信誓旦旦的宣布20亿金圆券为发行上限，但到年底金圆券规模就达83亿，到1949年初，突破208亿，4月突破5万亿，5月达到惊人的68万亿，这造成了当时物价急骤上涨，人民对金圆券失去了信心，对政府也信心也丧失殆尽！骚乱和暴动此起彼伏。所以靠印钞票只会加重危机的裂度，根本解决不了任何经济问题。

大武汉会不会破产？从中短期来看，银行可以通过展期来延迟债务危机的发生，中央政府也可以对进行托底。但从长期来看，一座大城市破产问题容易解决，众多城市都面临债务问题该如何解决呢？靠印钞、外汇储备还偿还显然是“馊主意”，只能将部分国有资产低价变现予以偿还，而且还并不一定能堵上地方政府债务这个大漏洞。所以要想减少地方政府债务，就必须转变政府职能，由投资型政府转变为公共服务型政府，就必须减少GDP在官员政绩考核中的比重。不过讲这些已经有些迟晚，地方政府债务问题将是中国经济危机的导火索。

责任编辑：Leon